黄永玉与张梅溪的爱情之歌

2023-06-14 17:54 阅读
读者报

5月8日当我们看到96岁高龄的黄永玉先生为98岁的夫人张梅溪女士手写的讣告,心中既感动又难过——

“尊敬的朋友,梅溪于今晨六时三十三分逝世于香港港怡医院。享年九十八岁。多年的交情,因眼前的出行限制,请原谅我们用这种方式告诉您。”短短的文字,端正的笔画,写出的却是整整75年相濡以沫,甘苦与共的夫妻真情。

 

郭梅、张宇所著《画坛奇才:黄永玉传》(江苏人民出版社)让我们看到黄永玉与张梅溪珍贵的爱情故事。许多年来,一路风雨,他们相携走过,不离不弃,谱写了一曲延续一世的爱情之歌。

 

1944年,为了逃避战乱,黄永玉来到了信丰,在民众教育馆谋得一个职位。

江西信丰,一个距赣州不远的小县城,在春秋时期属于吴国的领地,到了战国,它就归楚地了。秦时,它属于九江郡,汉代归到了豫章郡,西晋则属南康郡,隋朝时属虔州,自古便有“比屋弦歌”之誉,因此代有名人。到了唐永淳元年,也就是公元682年,分南康县东南地置了南安县,这就是建县之始。天宝元年,即公元724年,因为与福建省泉州南安县同名,取“人信物丰”之意,改名信丰。1944年,黄永玉与一位美丽大方的广东姑娘张梅溪在这里相识,并立即被那位姑娘的天真纯朴以及聪明伶俐深深地吸引。

回忆起与黄永玉的初见,张梅溪说:“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江西信丰的民众教育馆。那里有图书馆,可以打球、弹琴、唱歌什么的。有一条河,很漂亮。他给人的印象好像是很用功,经常刻木刻,为着一幅木刻,他可以一夜不睡,好像好多人都赞他这一点。”

第一次见面,张梅溪对黄永玉并不在意。张梅溪的父亲是一位很有钱的将军,出身于大户人家的张梅溪那时年轻漂亮,在家庭的熏陶下从小就酷爱艺术和文学。当时有好多人都在追求张梅溪,其中有一个在航空站工作的青年,人长得很潇洒,他知道张梅溪很喜欢骑马,每次都要牵一匹马来邀请她出去到大树林里游玩。黄永玉心想这下麻烦了,自己连自行车都没有!但他没有放弃对女孩的追求。通过侧面打听,黄永玉了解到这个在航空站工作的青年人品不怎么好,爱表现、夸耀自己,张梅溪倒有点反感了。正像黄永玉的父亲黄玉书当年以弹琴吸引了他母亲杨光蕙一样,黄永玉在追求张梅溪的时候,为了打败竞争对手,赢得芳心,他使出了在集美学校学到的本事:吹小号。

当时黄永玉的房间在楼上靠街的那一侧,另一个方向有一扇大窗,对着几十亩草地和树林。每天早上太阳啦,雾啦,小学生唱歌啦,鸡叫啦,都灌进那没有窗门框的窗洞里来。很多年后,在他的散文中,他透露出当年这个甜蜜的小伎俩:“大清早见她从老远冉冉而来,我便吹起小法国号欢迎,弄得同事们渐渐明白,女朋友上班跟我的号声大有牵连。”

那时黄永玉的兴趣在刻画方面,他一天到晚刻木刻。有一天他看中了一块木刻板,很想买,却发现兜里只有8毛钱了,心里思量了很久。头发长了,在心爱的姑娘面前不免有些难为情,因为那个时候不兴留长头发,他想理发,可是理完发就没有钱买木板了。放弃很好的梨木板又不甘心,真是鱼和熊掌不能兼得。姑娘很快就明白了他的心思,爽快地说:“你去理发吧。”他直率地说:“理发,木板可就没有了。”

“那我送你一块木板吧。”

于是,他就去理发店了。理完发,心里还想着他的那块梨木板,想万一她不送怎么办?不送可就糟糕了。正当他愁眉苦脸之时,张梅溪早给他送来了那块他想要的木板。从那以后,他们成了一对令人羡慕的情侣。

当黄永玉逐渐赢得张梅溪的好感,两颗年轻的心越走越近时,他们相爱的事传到了张梅溪父亲的耳朵里。张梅溪的恋爱立即遭到了家人的反对。将军父亲将女儿狠狠地教训了一番,她的姐姐们也没有一个人看好这段恋情,都很反对两人的交往。他们苦口婆心地劝她不要跟一个流浪汉结婚,但此时张梅溪的心早已被黄永玉征服了,于是家里人干脆把她扣起来,不让她给他写信。

 

看到事态这样发展,黄永玉感到万分沮丧。他伤心地离开了张梅溪,只身一人去了上饶。在那里,他很快找到了一份报馆的工作。有一天,正当他难过之时,忽然接到了张梅溪从赣州打来的电话,告诉黄永玉自己已从家里跑出来了。黄永玉听了惊喜万分,却又惊讶不已。

被家人禁锢的张梅溪身上没有一分钱,她是怎么跑出来的呢?原来,虽然家中的阻力极大,但张梅溪却放不下这段感情。因此,外表柔弱的她作出了一个人生至关重要的大胆决定:私奔。当时,刚好有一支由地下党组织的演剧队正在韶关演出,张梅溪以出去看戏为由从家里跑了出来。张梅溪有一个女朋友,支持她这个决定,就借了一条金链子给她,让她卖了,偷偷地跑到赣州来找黄永玉。张梅溪把金链子拿出来卖了,坐了黄运车(一种运货的车子)来到了赣州。当时黄永玉正在上饶的报馆做美术编辑,大概是上午十点多钟接到张梅溪的电话,说她来了。黄永玉说,怎么可能呢?怎么跑来了呢?张梅溪说,你赶快来。张梅溪住在赣州一家旅馆里,开旅馆的老板恰巧是黄永玉的朋友。于是黄永玉借了一辆自行车,上午十点半出发,不停地骑,准备骑到赣州。到赣州大概还差十里路时,天黑了,黑得一点都看不见了,黄永玉就住在山上的一个小客栈里,没有被子,天很冷,就拿鸡毛盖在身上,原来那是一个鸡毛店。那时太兴奋了,无法入睡,只觉得全身都在被跳蚤咬……第二天一大早起来,把鸡毛拍掉,继续骑车到了赣州。赶到赣州,张梅溪一见到头发上全是鸡毛的黄永玉,笑得差点流出了眼泪。

黄永玉对眼前的幸福不免有些担忧,试探性地问张梅溪:“如果有一个人爱你,你怎么办?”

她故意说:“要看是谁了。”

黄永玉说:“那就是我了。”

她回答:“好吧。”

于是两人相约从此永不分离。

黄永玉把张梅溪领到一个朋友开的旅馆里安顿了下来。黄永玉的一些文学界、艺术界的朋友都撮合道:“结婚吧,反正她不要回去了。”就这样,他们在那个小旅馆里举行了一个简单却很有意思的婚礼。从此,张梅溪跟随黄永玉,从南到北,从国内到国外,从过去走到今天,苦难,却幸福。黄永玉后来这样写道:“我们的爱情,和我们的生活一样顽强。生活充实了爱情,爱情考验了生活的坚贞。”

在《雅人乐话》一书中,黄永玉有一篇《音乐外行札记》,里面有一段文字记录了他的这段爱情经历:我年轻时节衣缩食,在福州仓前山百货店买了一把法国小号,逃难到哪里都带着,刻完了木刻就吹吹号。那时,我刚刚认识第一个女朋友(其实也是唯一的一个),远远地看到她走近,我就在楼上窗口吹号欢迎。女朋友的家人不许她跟我来往,说:“你嫁给他,没饭吃的时候,在街上讨饭,他吹号,你唱歌。”抗战最后的那几个月逃难,我把小号失落了。去年,我在九龙曾福琴行用了近万元重新买回一把。面对着我50年前的女朋友说:“想听什么?”如今,嘴不行了,刚安装假牙,加上老迈的年龄,且没有按期练习,看起来要吹一首从头到尾的曲子不会是三两天的事了。

1947年,黄永玉在上海参加中华全国木刻协会,从事木刻运动与创作活动。1948年,夫妻俩到了香港,那时黄永玉在画坛上还没有名气,整天干着木刻——那是需要心和力交融的枯燥工作。而爱情的滋润使黄永玉勤奋耕耘,他的艺术灵感也随之奔涌而出,他的木刻画在香港渐渐有了名气,很多人争相购买。

 

编辑:李坚  审核:李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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