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文明的时代回响

　　“一只老虎真奇怪，两条尾巴卷起来；小鸟小鸟背上待，气定神闲多自在……”你以为这是首儿歌，它其实说的是江西省博物馆的镇馆之宝伏鸟双尾青铜虎。驻足于它的面前，灯光在青铜表面流转出明暗交错的影子，恰似时空的暗语。

　　在世界博物馆日前夕，不妨一起走进江西省博物馆常设展厅——“虎踞江南——新干大墓与青铜王国”，开启一场跨越千年的文明对话。

　　将江西新干青铜文化作一次完整的展示，一直是有心人的呼声。该展是新干大墓发现以来规模最大、等级最高的文物特展。400余件(套)珍贵文物首次集群亮相，“小鸟虎”、双面神人，以及在电影《封神榜1》频频被提及的兽面纹铜胄等都是C位。

　　以青铜为钥，一场展览解读“江南何以江南”。在这场跨越时空的展览中，每个江西人，都在展柜玻璃的倒影中，仿若看见自己坐着青铜的时光机穿越回了先秦。

　　1989年9月，“当”的一声，新干县大洋洲村民取土固堤的铁铲，敲醒了沉睡三千多年的商代古墓，从此新干商代大墓拉开了它神秘的面纱，属于江西的青铜文明徐徐展露出真容。

　　南方地区发现的青铜文物不少，但新干大墓的发现改写了长江流域“商代无青铜”的认知。据江西省博物馆数据，这座大墓出土了1500余件文物，包括486件商代青铜器、754件玉器、356件陶器以及5件骨器。其规格之高、器物之丰，被考古界视为“改写中国青铜文明版图”的重大事件。五件国宝级文物——伏鸟双尾青铜虎、兽面纹铜胄、乳丁纹虎耳方鼎等，不仅是江南青铜技艺的巅峰之作，更暗含中原礼制与地域审美的文明交融。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中国古代青铜武器或兵器象征着军队；青铜礼器或彝器，象征着王权和祭祀。“一座王墓、一个方国、一支青铜文化”，以此为叙事主线，“虎踞江南”特展首次完整呈现新干大墓出土文物的全貌。通过“王者归来”“山河安在”“回望繁华”“融汇多元”四大板块，层层深入“王”的世界，构建起立体化的阐释体系。

　　酒可温、食可蒸、衣可熨……四维视角下，我们从这个展览看到属于江西的文明“物证”：来自几千年前的商代青铜酒器、青铜“蒸锅”、青铜熨斗等。这些带着现代“黑科技”痕迹的青铜器，既有王者的威风凛凛，又有着先人活色生香的生活肌理。

　　“很震撼！当在一堆重武器中看到青铜熨斗，我仿佛看见了来自商代的贵族妇女们在内宅笑语吟吟打理着她们的华服，长及地面的长裙飘逸招摇，映照出她们的日常与生活烟火气。”来自河南信阳的观众赵女士感叹，之前只知道“网红”海昏侯，但参观完江西省博物馆，感觉古代江西不仅“有钱”，更有脉络清楚的厚重历史，“展品中既包含与殷墟高度相似的青铜鼎，又存在独创的双尾虎形器、带活动链环的提梁卣，证明江南地区并非简单模仿中原礼制，而是形成了具有地域特色的青铜文化体系。”

　　另外，本展览重点呈现了新干大墓出土的2件青铜大钺。钺是王权的象征，商代同一墓葬出土成对青铜大钺的，只有河南安阳殷墟的商王武丁之妻“妇好”墓、山东益都苏埠屯的某方国国王“亚醜”墓。新干青铜文化以猛虎形象为主要特色，伏鸟双尾青铜虎、虎耳青铜方鼎等文物造型奇特、制作精良，体现了人们对虎的崇拜。根据殷墟甲骨记录，商代时长江中下游有一个名为“虎方”的方国，新干大墓附近亦发现了方国都邑性质的城址，以此类推，部分研究者认为，新干大墓可能是虎方国王之墓。

　　作为“中华文明探源工程”成果转化重点项目，“虎踞江南”的策展逻辑具有鲜明的现实观照。

　　“展览既是对江西文化根脉的溯源，更是对‘何以中国’的时代回答。”“虎踞江南”相关策展人介绍。据悉，该展已列入全国博物馆研学精品课程名录，配套开发的AR导览系统可识别文物纹饰生成个性化研学报告，让文化遗产真正“活”在当代。

　　展览唯一的外借展品是来自天津博物馆的卜骨，其上记录着一个被称为“虎方”的方国。策展人用这刀刻下的文字记录，印证着新干大墓出土的许多“虎文物”的来处。

　　“当三千年前的铜锡合金仍在共振，文明的对话就永远处于现在进行时。”走进江西省博物馆，每一个江西人，都应该近距离地细看一次这些来自先秦的骨器、陶器、石器、玉器，细细聆听一次青铜密切的私语。

　　它们有可能是先秦人的家族史，更有可能是历史书写者们王图霸业的呈现。

　　□ 江西日报全媒体记者 钟秋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