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廖国远
古称庐陵金滩的青原区河东街道滩头村,村中的陈氏祖源有别于庐陵的义门陈氏。这一支派是宋代元符三年进士,谥号文介,赠中宪大夫的明州郢县陈禾的后裔。
身为言官的陈禾弹劾宋徽宗最信任的权宦童贯祸国殃民,坐在龙椅上的宋徽宗听得不耐烦,要拂袖退朝,陈禾迫切希望皇上听完他的奏章,气急之下上前扯住皇帝的衣角,而导致龙袍撕裂。这可是冒犯龙颜的死罪!
正气凛然的陈禾却对宋徽宗说:“陛下您不惜碎衣,我难道怕死吗?我今天虽蒙受陛下的富贵之恩,作为言官,我怕陛下您他日受危亡之祸。我把童贯的罪行向您禀告,这是我的职责啊!”
不久,陈禾谪官为吉州签判,于是他带领家人来到吉州,在龙船巷定居,庐陵金滩陈氏尊他为初祖。
传至元代,陈禾的七世孙陈天逵,字元吉,别号止斋。他从南安教授的职位上回到吉州时,眼前的家园已被兵火尽毁,只好双手捧着文天祥先前写给父亲陈云卿的《澹庵记》,从吉州的龙船巷迁徙到赣江东岸的滩头村开辟基业。
陈天逵在十二岁时从师于徐讷齐。有一天,徐讷齐给他讲孔子开导学生漆雕开去从政报国,漆雕开回答说:“对于从政这件事我还是没有很大的信心。”听了这个故事,少年陈天逵当即信心满满地对徐讷齐说:“我长大以后一定要超越漆雕开。”徐讷齐感到惊奇,对陈天逵的哥哥陈天墀说:“程颢、程颐兄弟力行实践,苏轼、苏辙两兄弟都比不上他们,希望你兄弟俩长大以后,以圣贤为榜样来报效国家。”而志向远大的陈天逵又在老师跟前说:“我没有见到周公、孔子、颜子、曾子、子思、孟子,这是千古之恨!”
天资聪慧的陈天逵学成之后,担任白鹭洲书院教谕。他向乡党及宗族人士讲学时常说,内之为孝,外之为忠,忠孝这两个字,在普天之下容不得半点虚假。
在滩头村住处的东边,陈天逵建造了一栋以自己别号“止斋”而命名的书屋,在门楣上写了一个大大的“止”字。他还在书斋的墙壁上题字,把格物致知、修身齐家治国的道理书写在墙壁上,以示后人。原文是这样写的:“格物致知到止处,则物格知至矣!诚意正心到止处,则意诚心正矣!修身齐家到止处,则身修家齐矣!推而佐于上之人,以治国平天下止,之功岂小补哉?”
他以身作则,严守国家的法令,创作了忠君报国的《涓忠集》,时任白鹭洲书院山长的江万里为他写了序文。至元丙子八月,陈天逵上疏皇帝说:“陛下您身为九五之尊,总天下之大权。您的聪明被壅蔽了,是我们朝廷内部发生的祸害,奸诈狡猾之人在运筹帷幄,我们国家社稷将发生危险,您的天下将会倾覆,这是伯颜之罪。他这个人嫉贤妒能,祸国殃民。搜刮天下之财宝,用谋略来求得宠幸,干蝇营狗苟的勾当,这是彻里帖木儿之罪行。陛下您不能受蒙蔽,应该杜绝弑杀篡位之人的行为,亲近刚硬正直之人,这样您的天下才能长治久安。”
升南安教授后,陈天逵又创作了《防微》集,常常与学生们谈论国家盛衰兴亡之事。他的上疏文,言辞忠义急切,大家看了他的文章,没有不打着节拍赞赏的。陈天逵这样的行为,使奸权们沮丧胆寒。陈天逵的气节,得到好友庐陵进士刘中孚的高度赞扬,说他的忠孝廉耻之心,可以与日月争光。
陈天逵的儿子陈金华字拙逸,他心揣文章报国的思想,是庐陵大地的名士。在滩头村后的金华山上,陈金华建造了能观览青原山水的览秀楼。福建的友人林大同登楼为他作了《十景诗》。陈金华向人们讲述了自己建造览秀楼的目的:一是希望子孙后代能像陈氏先祖一样文章节义,报效家国;二是希望这里将来能成为接待名公硕彦、才人墨客的场所。
为览秀楼,状元曾鹤龄写了《览秀楼记》,状元曾ば戳恕独佬懵ナ笆靶颉罚擦旨焯至跽研戳恕逗笮颉罚某赘ㄑ钍科胬凑饫镄戳恕独佬懵ゾ鞍稀贰R皇保甏蟮丶巴饧拇锕俟笕恕⑽娜四头字另忱矗魇鞲场
陈金华的儿子陈铨,字衡之,博书史,更崇孝友,传承先辈的家国情怀,且耕读传家,不失庐陵望族的遗风。他与李时勉是同郡的庠生,和进士曾蒙简有四十年的交情。他的妻弟是状元刘俨,士大夫们多与他交往。吉水“五里三状元”之一的泷头村彭教,进京赶考路过滩头村拜访陈铨,陈铨赠《贺彭敷五发解》诗,彭教得此贺诗,当年进京考试果然高中状元。广东宪使李士实为陈铨的诗文作序说:“凡是拜读过名士陈铨诗文的人,就知道他有正直之臣的刚烈,他可是真直臣的子孙啊!”
陈金华的另一个儿子,也就是陈铨的弟弟陈镐,字宗之,号介溪,拜状元曾鹤龄为师,是一位有远大志向的人。
陈镐由大学生擢升为瑞安尹,也是朝廷推荐的廉洁御史。他赴任浙江温州瑞安县令,时为翰林大学士的陈文为他送行说:“我们俩是生长在庐陵的老乡,成长时期又是同学,志同又道合,今天为你送行,我不可能没有话说。崇正学,斥异端,亲君子,远小人,我们在一起相处这么久,我知道宗之兄你有这种气节;不诡A,不阿曲,不蝇营,不谄媚,宗之兄你长存这种气概!”
陈铨的儿子陈淮,字巨济,号坦庵。自幼聪慧的陈淮为人光明磊落,是具有大智慧的人。
陈淮的同学彭教回忆在州府读书时光,说当年的陈淮言行举止就与众不同。他凡是看见朋友中有衣冠不整的人,则远远离开那人而去;看见朋友中有不顾礼义廉耻的人,则毅然痛斥对方。当大家谈论某个内心私欲很重,而外表又装出仁义的人时,陈淮说:“傲骨铮铮,秉公事职的汲黯(西汉名臣)是我的老师!”当谈到不为世俗的荣辱与地位的高低所累,不为琐事所扰而心生烦恼时,陈淮说:“先贤伊川(程颐)是我的老师!”当谈到“正气扫地山河羞”时,他说:“庐陵文山天祥先生(文天祥)是我的老师!”如此优秀的吉州秀才,被朝廷选为宗人府仪宾。
明朝天顺七年十月二十,陈淮迎娶了明太祖朱元璋之孙子乐安王的第二个女儿。当时的皇帝朱见深为堂妹婚事亲书圣旨:“朕闻有天下者,必笃亲亲之义。故宗室之女咸有封号,所以示贵宠也。叔乐安王第二女年已长成,特封为大庚县主,以为宗人府仪宾陈淮之配。既以归陈氏之门,恪修妇道,整肃闰仪,毋怠毋骄,式勤内助。”英俊豪爽的陈淮被封为中亚大夫,派调到贵州为官。
而今,滩头村那棵老樟树依然耸立,像在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在这个依山傍水的小村庄里,陈禾的第二十六世孙陈源谷还在讲述着先祖的荣光。他对笔者说,仅仅明朝的两百多年间,庐陵状元、榜眼、探花就有十一位亲临了这个村庄。本地和外籍的进士、官员及贤士也有几十位来过此地探访。
数百年来,名人贤士们探访这方庐陵士族之地,于此写诗、作文、为赋,被陈氏历代子孙一一收藏。这些珍贵的文献,可以说是一本展现庐陵世家大族风范的教科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