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米花儿香
郭久兴
2025-03-17

今年春节前夕,我与老伴带着小孙女回到乡下老家。车子刚开到家门口,不远处的上屋仔屋场便传来“砰砰”几声爆响,8岁的小孙女赶紧捂住耳朵问:“爷爷,这是什么声音?我怎么还闻到一股甜味了呢!”

“那是炸爆米花的声音。”我说。

于是,她拉着我的手要去看个究竟。

带着老伴准备的一小袋糯米拌玉米,我俩一前一后朝着炸爆米花的地方走去。

自从调往城里工作以后,我已记不清有多少年没看过炸爆米花的场景了,只是那声声“巨响”还停留在我脑海里,演绎成一幕幕欢快而美好的回忆。

记得小时候,每逢快要过年时,村口那条小路上便会出现一老一少两个身影。老者挑着一台爆米花机子和一个长条形的篾笼,年少者则一边走一边吆喝:“打爆米花咯,高粱、大米都可以,玉米糖番薯糖都可请我来帮忙……”屋场里孩子们眼睛最尖,见他们到来便跑进屋拉住娘的手一个劲地嚷嚷:“打爆米花的来了,我们也做爆米花糖吃吧!”

跟别的孩子一样,我也会嚷着要母亲打爆米花,而且喜欢去现场凑热闹,拾散落在地上的爆米花吃,即使烫得嘴巴冒烟也在所不辞。当然主要是看师傅怎样操作,那小小的米粒又是如何突然间变大的,至于膨化时发出的巨大声响倒是一点不觉得害怕,捂住耳朵就行。我站在爆米花师傅身后,只见他将大米(或高粱、玉米)放进机子中倒上一点白糖,然后用扳手拧紧卡口放在火堆上慢慢摇动,眼睛盯着把柄上的那个气压表。大约过了五六分钟,老者师傅便手脚麻利地把机子提起来,助手则用麻布袋包住机身同时招呼着大人小孩赶紧散开距离,拿锤子轻轻一敲,“砰”的一声,白花花的爆米花瞬间就从黑得发亮的炮膛中蹦了出来,直接冲入事先准备好的篾笼内,一股热浪伴着香气向四周弥漫开来。

那个年代农村生活比较贫穷,但年节一到,父母仍会千方百计给我们做好吃的,如油泡番薯片、米花片、晒青皮豆、冬瓜干、炒南瓜子等。在这些土味十足的各类点心中,比较上档次的就属爆米花糖了。

爆米花糖,即以红薯或大米熬制的砂糖和爆米花为原料挤压而成的糖块,味道纯正,脆香可口,深受大人小孩喜爱,特别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因牙齿不好不用咀嚼也能慢慢融化。爆米花糖的制作方法并不复杂,虽然过去了许多年,但我仍然记得父亲是如何制作加工这道点心的。

父亲弄来稻草做柴火,将块状的砂糖倒入锅中用温火融化,当溶解到表面冒出泡泡时,便将爆米花掺和到已经变成液态的砂糖里用锅铲翻动数下,母亲则取来糖格置于台板上。一切准备就绪,父亲就开始下一个动作了。只见他速度飞快地将拌和了的爆米花糖一铲一铲地盛入糖格里,先用锅铲抹平再用量米的升筒在上面来回滚动,一下两下三下……当压紧到一定程度方取下糖格拿起菜刀进行切块。我问父亲:“这爆米花糖还有点软,你是怎么切得如此方方正正一片一片的呢?”他边切边回答我:“做爆花糖是一道细功夫,一是刀要锋利,二是动作要快,三是要掌握好火候。最关键的是第三点,一定不能用大火烘烧,若火候掌握不准十有八九要失败,既不好吃更成不了型,甚至会变成一堆饭块糖。”

我恍然大悟,难怪父亲放着那些硬质木柴不用而要用稻草做柴火。

那时过年几乎形成一种习俗,有客人来拜年,一杯热茶、一盘点心是必不可少的。点心盘子里瓜子花生糖果一般放底端,爆米花糖、油泡米皮、番薯皮之类的放最上面,大家边吃边聊其乐融融。

“砰砰!砰砰!”一连几声爆响又把我的思绪从遥远的童年拉回到了眼前。这时,小孙女已经提着满满一袋子爆米花来到我面前。她笑得那么开心,眼神如泉水般清澈,嘴角弧度似月牙般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