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海峰
犹如一部人民解放军浴血奋战的宏伟史书,位于天津市西青区杨柳青镇药王庙东大街4号的平津战役天津前线指挥部旧址陈列馆,记录着人民解放军解放天津的峥嵘岁月。
继辽沈战役、淮海战役后,另一场大战的基本方针在我军最高统帅部形成:抑留国民党华北“剿总”总司令傅作义集团55万人于平、津、张地区,先完成战略上的包围和分割,切断其西退和南逃通路,先打两头,后取中间,以军事打击和政治争取相结合,就地全歼傅作义集团。
1948年11月16日,毛泽东发出关于举行平津战役的作战计划和平张线作战部署的电令。这份凝聚着毛泽东和他的战友们智慧的电文,成为整个平津战役指挥决策的华彩乐章。11月23日,在中央军委的电令下,东北野战军80余万雄兵夜行晓宿,以隐蔽动作迅速入关,与华北野战军共同进行平津战役。
在毛泽东和中央军委的运筹帷幄下,傅作义集团被分割包围于张家口、新保安、北平、天津、塘沽5个互不连接的孤点上,国民党军由“笼中之鸟”变成了“惊弓之鸟”,我军牢牢把握了决战的主动权。
“第一塘芦区,第二新保安,第三唐山区,第四天津、张家口两区,最后北平区……“凝望着陈列馆展柜中珍藏的毛泽东“关于平津战役的作战方针”电报,一个问号在我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我军的战略布局,原来是首先解放塘沽,因为北平、天津都是几百万人口的大都市,党中央为了使古都名城和几百万人民免遭战争破坏,准备先打下塘沽,控制海口,歼灭小的,孤立大的,做个样子,迫使平津之敌放下武器,缘何又改为先打天津?
原东北野战军第7纵队政委吴富善在一篇回忆文章中写到,七纵司令员邓华勘察地形后认为,塘沽附近四周开阔,河流、盐田很多而且冬不结冰,既不便于构筑工事,又不便于展开兵力;同时塘沽背面靠海,如果首先攻击塘沽,难以把守军全部歼灭,还将拖长解放平、津和全华北的时间。为此,邓华向东北野战军司令部建议,以少数兵力监视塘沽,集中兵力先打天津。东北野战军司令部参谋长刘亚楼到实地勘察后,也赞同邓华的意见。
毛泽东仔细审阅了前线指挥员的意见,最终作出决策,同意东北野战军司令部的意见,并回电:“放弃攻打塘沽,集中五个纵队总攻天津,是完全正确的。”接到中央军委的电令后,东北野战军司令部立即组织天津前线指挥部,由刘亚楼任攻津总指挥,率领5个纵队、两个炮兵师共34万人,转兵包围天津。
陈列馆展示的《天津敌碉堡栅栏城防图》记载了当时国民党军在天津的布防情况:天津市区狭长,外围地形复杂,国民党军长期设防,工事坚固。国民党天津警备司令陈长捷指挥第62、第86军等部10个师共13万人,各种大型火炮60余门,企图凭恃“大天津堡垒化”“固若金汤”的防御体系固守。
拿下天津困难很多,但是东北野战军没有被困难吓倒,战斗任务一下达,各纵队立即行动,军事准备和政治工作齐头并举……周密的作战计划在刘亚楼胸中形成:“东西对进,拦腰斩断,先南后北,先分割后围歼,先吃肉后啃骨头。”
解放军以战斗手段夺取天津是有绝对把握的,但是,为了保护人民生命财产,保护天津工商业,解放军在包围天津之后的十几天里仍然力求以和平方式解决问题,但陈长捷以谈判拖延时间,边谈判边一步不停地加紧防御准备。
端详着陈列馆院内陈列的一辆美式吉普车,我想起了当年刘亚楼与敌斗智的故事。天津战役打响前,陈长捷派出4名天津“参议会”代表,来到平津战役天津前线指挥部,声言要与我军再“谈判”。其实,这是陈长捷耍的小花招,目的是为了了解我军指挥部的位置和我军的主攻方向。刘亚楼敏锐察觉了陈长捷的企图,他将计就计,让联络参谋通知对方:“刘司令正在路上,大约要25分钟才能赶到。”半个小时后,刘亚楼从指挥部后门上车,绕杨柳青发电厂转了一圈后才“风尘仆仆”赶回,一进屋,连连道歉:“路太远,未能按时赶到。”陈长捷据此认为我军的主攻方向在城北,即将守军主力151师从城中心调往城北。直到天津城破,陈长捷才恍然大悟,中了刘亚楼的圈套。
面对迟迟不肯放下武器的敌人,武力攻克成为解放天津的唯一选择。平津战役天津前线指挥部旧址的作战室,刘亚楼手拿电话、下达总攻命令的仿真雕像,还原了“天津方式”的历史一刻:1949年1月14日上午10时,随着刘亚楼一声令下,我攻津部队向拒绝放下武器接受和平解决的敌军发起总攻。
伫立在天津市河西区解放天津突破口纪念碑前,我不禁沉思:”战前,傅作义认为,解放军打下天津最少也需3个月。我军缘何仅仅用了29小时就全歼守军?“
正确的战略和战术彼此相辅相成。在天津战役中,东北野战军灵活运用东西对进的作战方针,使用步兵、炮兵、装甲兵、工兵等多兵种进行大规模攻坚战,打乱了敌人的整个防御体系。总攻开始后,随着3颗绿色信号弹腾空而起,千门大炮首先“发言”,连续40分钟天崩地裂地轰炸,敌主要防御工事被摧毁,我军各路突击部队以排山倒海之势进行突击。
当然,天津战役能创造在最短时间内攻克敌重兵设防大城市的先例,是与人民解放军官兵的血性胆魄分不开的——虽正值滴水成冰的隆冬季节,但因敌军引入运河水灌注护城河,一些护城河段并没有封冻。攻击开始后,我2团五连立即开始架桥,33名架桥勇士冒着敌人的炮火冲到护城河边,纵身跳入冰冷的河水,用肩膀顶住桥面,架起一座人桥,让战友们踏着他们的肩头冲过护城河,在坚固的城墙防御体系上打开突破口,冲上城头。横扫千军势如破竹,至1949年1月15日15时,我军一举解放了天津,生擒陈长捷。一天后,我军又解放塘沽。这样,北平的20多万敌军已成为瓮中之鳖。
天津战役,创造了被毛泽东称为解决国民党残余军事集团三种方式之一的“天津方式”,即以军事手段坚决、彻底、干净地歼灭一切敢于顽抗的敌军。
落日余晖下,徜徉在天津战役的几处战斗遗址,我不禁想起了毛泽东分析北平和平解放原因的精辟之言:“天津打败了,29个小时内十几万人解除武装……北平孤立了,毫无希望了,决心走第二条路,和平解决北平问题的可能性从此产生。”
1949年1月31日,古都北平宣告和平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