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挂念
文/杨小慧
冬至已至,白天最是时光短,越过长长的春、夏、秋,终于迎来了冬天最甚的时候,许是因为进入了数九寒天,只有风,似乎更简练,清楚。
凝神听风,可以听见世界与你在私语。家乡土话“填冬”或“挂冬”,大概有直指本质归家的意思吧,不然怎么会有冬至大如年,人间小团圆之说呢。
减去繁复缠绕的过程,人生也不过像今天,路途、归家、祖坟。
祖坟。远山依旧苍翠,近水未失幽幽,一切仿佛不曾变化,褐色的虬枝上,干枯的野草旁,是褪尽浮华的沧桑和温良。

时隔两年,公婆的墓地有突兀的小野树冒出,依照风水说,叔侄俩和这些树根较上了劲。安静如沉思,在这一刻,时光像被晒软,是风景,也是来填冬的意义所在吧。
期间想起许多的往事来,爱是茂密的,如同唐诗韵味悠长。
侄儿说起小时候的许多事,他说,记得小时候爷爷用板车带她去看改嫁了的太奶奶(曾祖母),板车上装满了给太奶奶的物品和食品,他和弟弟开始还可以推着板车走,后来跟着板车后面跑,然后可以坐在板车上,爷爷仿佛有走不完的路,有使不完的劲。
一晃,少年的时光不知它们飞去了何方,是否被印刻在了爷爷板车的轮子上……
民间有许多事隐藏在市井中最深的条条框框里,改嫁了的娘是不能回头的。所以有活着多么不易的感叹,其实在感伤的句子背后,有如此认为的人,一旦遭遇世俗,难免不被熏染,爷爷只为还前世结下的缘,传承是感恩与珍惜,爷爷对着太奶奶有满目的不甘和不舍……
我以为自己最熟悉的是公婆的脸,可是现在怎么也变得模糊起来了,只记得婆家的老旧电饭煲总是不停地烧水,大八仙桌、长长的香桌,香案柜门上,喜鹊栖息在梅花枝头的漆画,画旁生了铜锈,但有一小指节那么宽摸得发亮的小环,以及床脚下垫着的四方石头,当然还有隐藏在那块石头后面的一个老鼠洞……
唉!日子有如此强烈的反差,尘世多好,日子丰盈。

枯枝茂密,浓荫蔽日,阳光在田野撒下了点点碎金,里头全是光阴。
夕阳西下,我们才回家,一边回味着刚才沉醉似的恍惚,一边在心底里,忽儿又感到了一点极淡极淡,如同落日阳光一样地松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