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美丽的罗德岛一路向南，边游边走，驱车三四百公里，临近傍晚时分已到纽约，准备吃点东西，留宿一夜，第二天再出发。

天色渐暗，还下着霏霏细雨。高速公路车水马龙，时而拥堵，只能缓速前行，车灯相连似乎看不到头。车窗外，与沿途风景不同，路边高大密林少了许多，木质电杆上稀稀拉拉挂的路灯显得孤独而昏暗。

“这是到哪儿了？”我问。
“纽约，曼哈顿”。开车的女婿答。
“曼哈顿？不对呀！”我心里犯起嘀咕。

14年前，我来过一次纽约曼哈顿。
记得那次是女儿带领，从马里兰的家搭乘火车到纽约，然后乘地铁进城。火车很旧，速度不快，地铁也旧，而且很乱。但当时我没想那么多，只是要求女儿尽快带我去一个地方:曼哈顿。它与白宫、耶路撒冷一道，是国际政治经济大事的常客。我想去看看。

老实说，当时蛮感新奇，小有兴奋。
在时代广场，感觉并不是我想象的宽阔，奇怪世人瞩目的新千禧年狂欢之夜就在这里举行，印象较为深刻的，是各大商场场超大电子广告牌，上面时不时闪现熟悉的中国产品广告；我们去了金融街，那是世界的金融中心，和无数游客一样，扶摸那头举世闻名的铜牛，望着两侧的大理石楼群，心想这么小的地儿，怎么装的下那么多钱，动不动把世界搅的人仰马翻；我们登上《金刚》黑猩猩攀登过的帝国大厦，鸟瞰纽约城，在它不到200米的一家旅馆住宿，旅店没有拖鞋，觉得美帝真抠门，还忍受了彻夜不停的汽车噪音，第二天赶紧买了耳塞；我们参观了自由女神像，那是美国人的精神地标，知道它是法国人为纪念美国独立一百周年时送的，里面的钢铁骨架，由巴黎艾菲尔铁塔建造者同一个人设计；站在渡轮上，回望曼哈顿湾，蓝天白云之下高楼林立，与电视电影画面无异，但不见双子星塔，它们在“9.11”恐袭中已轰然倒塌，那地方当时仍是围起来的大坑，经常有人送上鲜花，慰藉逝去的亲朋好友。

这次只是路过，没有去市中心的打算。沿着曼哈顿东河前行，算是江景路段。然而一路驶过，只见一排排不甚高大的树木，一栋栋杂乱的房屋，屋顶是一个个小型广告灯箱。穿越隧道，灯光昏暗，路面窄小且坑坑洼洼，勉强可两车同向通行，两壁满眼涂鸦，还有一些随意丢弃的垃圾。如果不是有几座横跨东河的大桥还算雄伟，我会怀疑到了很久以前国内某个落后县城。打开车窗想细看，一股怪味扑面而来，于是赶紧关窗。出了隧道，不见华灯，倒是高楼林立，窗台挂满已不常见的窗式空调。

在距离时代广场约半个小时车程的布鲁克林区，一家名叫“山城码头”餐厅，吃了一顿自助火锅。连续多天西餐，老胃开始怀旧。餐后，已近二十三点，在赶往酒店的路上，我依然纳闷，问:“怎么回事，堂堂国际超级大都市，外围看起来这么不靠谱？”

“纽约城老了”。女婿常来纽约，见我疑惑，接过话头。他一边盯着前面昏暗大道开车，一边介绍起纽约曼哈顿。于是我知道，曼哈顿有两条河包围，一条是刚过去的东河，还有一条河叫哈德逊河，更差；以前市区社会治安也差，现在好些了；纽约已不堪重负，积重难返；这里是搬砖的地方，不太适合休闲旅游，很多当地富豪名流早已住到风景秀丽的效区，但这里的奢华还是吸引不少中国富人。

奇怪吗，纽约曼哈顿？
以后，还愿意来吗？
我一边默默听着，一边心里发问。毫无疑问，我无法预测未来，凭自己的认知水平，更找不到关于纽约的答案。

记得徐志摩在他的《我所知道的康桥》写道:你要发现你的朋友的“真”，你得有与他单独的机会。你要发现自己的“真”，你得给自己一个单独的机会。你要发现一个地方的灵性，也得有一个单独玩的机会。我知道，关于曼哈顿，我无从跟它“单独玩”，因此无法了解它的“真”。我知道，这里是世界经济大都市，全球金融中心，冒险家的乐园；这里有联合国，世界各国连横合纵的角斗场。而与十四年前相比，于我内心，曼哈顿依然神秘，但不再完美，更不高大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