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 秋 记 忆

      转眼又到了一年的中秋节，可以说，年年中秋，今又中秋。年年如是，同是月圆话桑麻，年年相似却又不同，用老百姓的话说，都有点麻木了。
       这也许是大多数人的感受吧。然而，对我来说感觉却与大家不一样，内心里很企盼中秋的到来，心里却常常有些难以言表的隐隐的忧虑，又怕中秋的来临。并且，这种矛盾的心理，从接到母亲询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就开始隐隐作祟，直到踏上回家的路途日渐强烈。现在回想起来，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感觉。
       大家都知道，中秋是个团圆的日子。古往今来，多少文人骚客留下了很多名句佳作，来吟颂这花好月圆的美妙；也有人表达因月圆而人未圆的憾意。但不论是圆与不圆，这些名句佳作都把人心中的情感描绘得淋漓尽致。我不懂语言艺术，没有办法写出文人骚客的名言佳作。但我每次回到老家，推开家门看到母亲日渐佝偻的身子、日渐缓慢的动作，心里的酸楚油然而生。我这个时候才知道，那个过去带着我们在田间收割稻子、能挑起一担谷子的母亲，也被岁月所侵蚀，无可奈何地老了。也这个时候，我才明白，我的矛盾心里的根源，是我在内心里无法接受老人家日渐年老的现实，而我们还在把自己当作小孩子，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她无私的哺养，连起码的陪伴都难以做到。
       人的一生有很多记忆，孩提时期的记忆是最深刻的，可以说是刻骨铭心。我们成长在一个物资相对匮乏的时代，特别是在农村，那个时候的食物基本上只有果腹的大米、红薯等，鲜见水果小吃之类。因而我们那时特别盼望着过年过节，吃上自己做梦都想吃的东西。记得有一年中秋，爸妈买了四个月饼回来，我们四兄弟一人一个。拿到月饼后，我们都舍不得吃，又担心放在那儿被兄弟偷吃了，小心奕奕地用纸包了又包，揣在口袋里，去外面玩的时候，还时不时摸一下口袋，怕掉了不见了。晚上明月当空，与村里的小伙伴一起在晒地上玩，拿出月饼来比比谁的更大，谁的闻起来更香更甜，就是舍不得咬一口。后来，不知谁提议拿月饼来比滚圈圈，谁的月饼滚圈圈跑得最远，谁的留住到最后吃掉。可谁知，我的月饼滚圈圈时一不小心直接滚到旁边池塘里去了。小伙伴们看我没了月饼，直接不让我参与，也不让我参与吃月饼。我当时急得就在地上打起滚来，哭闹了一个晚上。
       那个时候，中秋还是农村少有的有民间文化活动的节日。有时候村里的长辈还会举办祭拜月神的仪式。我现在只记得村里会组织几个人，把一些散落村里各处的破碎瓦片收集起来，在村里人口相对集中的开阔平地上用这些瓦片垒起一座三米多的塔，各家各户都自愿拿出稻草、柴火和油料集中在塔旁边。中秋之夜，就用这些稻草和柴火把塔通身烧得红彤彤的，村里的一位老者用口含一口油，喷向彤红的火塔。塔身“嘭”的一声，一串串火苗冲向天空，火苗越高，预示着整个村庄红红火火、兴旺发达。与此同时，另一位老人则在摆满祭品的桌前点香对月祭拜，祈求月神的护佑。这时，全村的男女老少都聚集在这块平地上，一起拜月，望月话桑麻。我们这些小朋友则在一起折火筝、放花灯，好不欢喜。现在回想这幅田园生活画景，还一直是感觉到回味无穷，在心里念念叨叨的。
       现如今，生活条件越来越好，跟我们的下一代讲这些乡间秩事，他们有可能觉得是天方夜潭。但我想，他们到时候肯定也有他们的时代记忆。
       年年中秋，今又中秋，同又不同。同的中秋气氛，不同的是岁月，但不管怎样，都是值得记忆回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