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先生丰城寻根记
傅晓蔚
今年国庆节假期间,孪兄告诉我,一位傅先生,通过他的“嵊山君”抖音,留言说在《丰城君》看到一篇文章,觉得和自己要找的故乡相似,求助帮他寻根。
傅先生现今生活在福建某地,是位检察机关的退休干部。
他说爷爷傅洪兴1900年出生,十几岁随本家的叔叔来福建学做裁缝,立足后,接我奶奶甘氏也到福建生活,太婆去世后,太公傅钜义到福建与我爷爷共同生活,因太公生性暴躁,父子不和,后太公只身一人回到老家,直到去世。
据说,爷爷在福建发展还是很好的,从裁缝起家后开了布店。积蓄丰厚,因日本飞机轰炸,导致房产及钱财受损,从此才开始衰弱到一般百姓生活。爷爷重男轻女,看到母亲接连生下女儿,越发脾气暴躁,母亲在算命先生说先开花后结仔的蛊惑,在自己有六个姐姐情况下,继续生下二个儿子。
当干部的父亲每月也只有十块钱。哥哥因为天生营养不良,在一次患病高烧也夭折了。为解决全家吃饭问题,母亲不得不回当地娘家开荒种地。但因是自然灾害,虽然广种薄收,还是填不饱一家老少的肚皮。直到傅先生出世的1963年,家景才慢慢好起来。日子的艰难,和家庭命运多舛,使爷爷和父亲都变得整日沉默寡言。他出生时爷爷早已不在,对于自家的历史,父亲知道的少,傅先生知道的就更是少之又少。他说,只是小时候听父亲提过,当年同村还有和爷爷一起来福建的,都是靠做裁缝养家糊口。由于战乱,后失去了联系。还说,只有一位爷爷同族兄弟,在福建东躲西藏躲抓壮丁。后来解放了,习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也没有工作,一直流浪。还时不时来他家吃饭,据说爷爷还劝那兄弟说:“如今解放了,大家都有田地,你还不如回老家种几亩田,安安稳稳成个家过日子”。从此再也没见过那人。父亲还说过,直到1961年,村里有俩人从福建另一地,到他家吃过饭。临行时,奶奶还交给了他们一封信,嘱托他们一定把信交给那位当年在福建躲壮丁的堂伯父,后来就和老家没有任何联系了。
关于老家的记忆,傅先生小时,依稀记得父亲讲过,江西、樟树、村子后有小山这些碎片的信息……直到他去南昌当兵,从一位来自清江县的战友口里得知,他们那也叫樟树,就托战友去当地打听。傅姓的地方倒时找到了几个,但不是字牌对不上,就是村子的背后没有山。后来因为离开了南昌,去别的地方读军校,转业后又回到户籍地参加工作一直把寻祖藉的事搁置。直到前年退休在家,觉得有时间和精力了,应该好好地寻寻。在不久的一天,他在家翻箱倒柜,还真有意外发生,父亲遗物中的一本旧笔记本里,有二张红纸上写着:祖家江西丰城县筱塘墟浱前村(即大嵊山脚下),伉公位下四十六世孙广房。傅先生在网上百度,搜索到一篇发在《丰城君》题为《家乡丰城的樟树》的文章,和抖音号为嵊山君作者为“傅培文”写家乡樟树的短文,并且配图是村庄靠小山,村前有几棵参天古樟。综上述合分析:村后有山、樟树、姓傅,培字辈(我们的字牌是:炬洪良荣培…他是荣字辈)……一切碎片的信息都似乎对上了,心里一阵狂喜。他马上在“嵊山君”抖音号下留言求助。取得联系后,嵊山君把他寻根的相关信息详细地发在村群里。有失联亲人的村民确认,都说信息对不上,不是自己家人。后查了族谱,确实有傅先生提供的祖父及父亲的名字,且祖父名下上了三个儿子的名字,这与傅先生提供的他父亲是单传信息不符。族谱的确是1961年记载的,后面就断了,包括他父亲另两兄弟也没下文,但奇怪的是他祖父的名字是单独的,再往上查也查不到关联,只查到另一个和他祖父相对近一点的叫建的。建的后代说,从来没听过已故的爷爷建和父亲提过还有失散的亲人在外面。正在这时,村里有位当时在福建出生的老者金说:“我知道建原来是在福建呆过,而且有带信的这件事,可以肯定傅先生寻的就我们村的根,1961年就是他跟父亲去傅先生家吃过饭,那时自己一家在福建木工厂,由全家马上下放回老家,特意过去辞行。当时自己虽然只有12岁,那天不知什么原因,记得只是一位奶奶接待了他父子,依稀记得她满头白发,虽然没见到那位爷爷,但仍然清楚地记得那位爷爷的名字,因为当时父亲带他是一路打听这个名字的找过去的。临行时,奶奶的确交给他们一封信,说上谱的事……”建这个人,我也是有印象的,那时我还小,因为这人好特别,生产队人都说他性情很散漫,且即使是大晴天,外出也会背个斗笠,说是以防万一,印象最深刻的是天热为了防蚊子,晚上睡在编织袋里。现在想想,这些迹象都符合流浪汉的生活习惯。孪兄把这些信息反馈给老傅先生,老傅先生非常激动,还说:“之所以在谱上找不到很亲近的人,是因为他家好几代都是单传,所以关系都是堂了又堂。就是到现在还是单传,说谱上祖父名下的登记的是他父亲和两个夭折的伯伯,父母也是生个四个女儿和自已一根独苗,所以母亲总会叹惜,说他家就是单传的命”。
半个月后,傅先生坐上高铁,踏上了丰城寻根之路,回到嵊山村受到从广东赶回家建的孙子的热情款待。那天村里几位老者和族人,在爆竹声中,在村场的古樟下,打开名字盘根错节的谱本。傅先生才得知父亲共四兄弟,三个叔叔早亡。可以是这个原因,加之原本宏厚的家底受损,使爷爷和父亲都不太愿意提起故乡。傅先生说,难怪,自己七八年前通过丰城战友到嵊山村找过家谱,因家谱中记载我父亲有四兄弟,我不知道有三个叔叔早逝,以为是同名同姓的人,找错了,这样就错过了。傅先生也得知,太公于1937年去世,享年 63岁。葬于窑背上。太婆勺溪雷氏,1916年去世,享年38岁。葬于门楼山。
傅先生把自己和后代的名字,郑重其事地添在土地般厚实谱本上,为他们在这个宗族的大树续上了一枝条。就像眼前的那棵古樟,傅先生抬起头,努力地在满树的枝头上寻觅属于自己的那片叶子,所有的叶子亲人似的在微风中向他示意,他的双眼模糊了。这时,他想起了自己的祖父和父亲,他想这棵樟树因为地下有个看不见的庞大根系,才托得起这一树茂盛的枝枝叶叶。
是的,不管我们叶子一样,身处树的哪个枝头,位置高低,向阳背阴,但若干年后,都免不了从大树上落下,统统化成光阴的泥土,成为根的一部分,把养分输送给树,才使这树枝繁叶茂,大树参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