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脉的味道

2025-04-20 07:26 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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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巳年清明祭祖记

文|闻君

天井窝村朱氏祠堂(拍摄)

题记:血脉的味道,是祠堂里缭绕的香火,是坟前新培的黄土,更是灶台上翻炒的乡愁。清明无雨,我们吃着萝卜炒面,尝到的是代代相传的滋味。那些理还乱的草,割不断的根,都在一碗寻常炒面里,沉淀出最质朴的传承——活着的人记得,离去的便不曾真正离去!

天井窝村航拍图(截图)

清明时节,今年竟未落雨。我们东房头的朱姓子孙,约齐了去祭祖。房头之说,向来只道是血缘相近的几代人。按辈分排来,我是钜字辈,上溯焕字辈分支,依次为焕、海、植、勋、垂、钜、汉、模、烈。如今小字辈已至模字辈,看来所谓房头,大抵指五六代。

我常年在异乡,已有许多年不曾回家祭祖,都是弟弟代劳。今年难得归来,跟着众人一同前往。先是拜祠堂,我们惯称堂屋。白墙黑瓦,里面列祖列宗的牌位森然排列,香火缭绕中,仿佛能感受到先人们注视的目光。继而祭土地堡,实则是拜土地神。乡人质朴,以为土地神管着一方水土,自然也该优先受到香火。

然后,一行人前往五里地之外的柴桑区杨屋河的朱家嘴去——说来有趣,我们天井窝村也叫朱家嘴。此地原名磨盘嘴,因地形似磨盘而得名。早年间祖先置了这块地,靠近赤湖,便作了坟场。前些年,房上的巨浪哥牵头带领大家将此处清理了出来,简单堆垒了十三座坟茔,如今又是杂草丛生。这里是我们东房头共同的祖先,我仅来过此地一次,但见众人格外认真,又是割草砍树,又是烧香鸣炮,肃然跪拜,倒也生出几分慎终追远的意思来。

祭罢,回村吃饭。今年饭食特别,是萝卜炒面。我们天井窝村分东中西三个房头,我们东房头不过二十来户,今日办了两桌。萝卜炒面是赤湖一带的名物,湖边人家都会做。五花肉熬油,萝卜切滚刀块,油面铺上,加水慢烧。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需经验。今年又是振儿哥的冬荣嫂主厨,巨能哥的儿子春儿,一个九零后的小厨师,立在旁边学艺。年轻人学这老法子,倒像是老树发新芽,传统得以延续。

面炒得干爽有劲道,不似寻常面条那般软糊。肉香混着萝卜的清气,在口中化开,确是别处尝不到的味道。两张桌子摆在巨能哥门口,众人围坐,吃面饮酒,谈笑风生。路过的扫墓人见了,不免驻足观望,眼中流露出几分羡慕。我们这一群人,在清明晴日里,竟吃出了一派热闹气象。

饭后各自散去,祭拜各自的近祖。我家近祖分散在村庄周边的团嘴尖、西家垅等几处坟地。到处是荆棘丛生,茅草高过人头,我和弟弟费了好大功夫才到达坟前。草草摆上祭品,挂纸烧香,放个鞭炮,作个揖便算完事。有一处实在无路可走,最终只得作罢。记得原来那些年,随父亲上坟,总要割除杂草,把坟头培上新土,如今这般潦草,倒像是完成一项不情愿却又不得不做的任务,反而比起集体扫墓,委实少了一份虔诚,多了一份应付。

自今年始,我们约定往后清明,东房头一起祭祖,一同吃饭,费用均摊。还统一意见,来年不光是男丁,还要带着姑娘姊妹回来扫墓。清明传统要传承,有如炒面,火候要恰到好处,既不能断了薪火,也不可烧焦了根本。慎终追远,民德归厚,大约便是这个意思。

赤湖的水年年涨落,湖边的柳岁岁枯荣。唯有清明这一日,活人与死人,过去与现在,在一碗炒面中,完成了一场跨越时空的对话。

2025年4月6日初稿,4月19日修改

天井窝村地图位置(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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