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风裹挟着艾草的清香掠过窗台，活动室里飘飞的五彩绳摇曳如蝶，我知道，端午的脚步近了。

学校团支部组织的“粽叶飘香迎端午”活动在午后拉开帷幕。当老师讲述屈原投江的故事时，我的思绪却悄然游离——那些关于忠诚与牺牲的词句，像雨滴坠入湖面，泛起层层涟漪，恍惚间与记忆里父亲的身影重叠。抢答环节中，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高举手臂，连答两题的瞬间，心里掠过一丝苦涩的雀跃——要是爸爸在场，他一定会笑着揉我的脑袋。

包粽子时，我的手笨拙得像绑了铅块。糯米从粽叶的缝隙簌簌滑落，仿佛也在嘲笑我的生疏。身旁的志愿者老师见状，轻轻托住粽叶帮我捏紧：“别急，多试几次就会了。”这句温柔的安慰突然刺破防线，让我想起父亲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往年端午，他总会提前买好肉粽，看着我大快朵颐，自己却只尝一小口，笑着说“不爱吃糯米”。而此刻，他正躺在医院惨白的病床上，上周电话里虚弱的声音犹在耳畔，邻居婶婶却悄悄告诉我，他的老胃病已经到了需要住院治疗的地步。

在香囊缝制区，我挑了块深蓝色布料。银针在指间颤抖，歪歪扭扭的针脚像极了我七零八落的心事。艾草的辛香冲进鼻腔，喷嚏声引发同学们的善意哄笑，我跟着扬起嘴角，可笑着笑着，视线却渐渐模糊。妈妈离开时我还太小，甚至记不清她的模样，奶奶说她去了远方，再也没回来。我总在想，如果她此刻站在我面前，会不会也像志愿者老师那样，耐心教我穿针引线？

“亲情连线”环节，我攥着手机的手心沁出冷汗。当视频接通的刹那，屏幕里父亲消瘦的面容让我呼吸一滞。他背后是单调的白墙，输液管垂落在枕边，像一条冰冷的蛇。“杰仔……”他刚开口，我就慌忙举起包好的粽子：“爸，我学会包粽子了！等您回家，我煮给您吃！”他别过脸去，喉结剧烈滚动：“好，好……”我想问他疼不疼，想问他有没有按时吃饭，可喉咙里像堵着一团未包好的糯米，最终只化作一句颤抖的叮嘱：“记得按时吃药。”

挂断电话，蒲公英陈老师轻轻搂住我的肩膀，将一袋温热的粽子和咸鸭蛋塞进我手里。夕阳透过窗户洒进来，在彩蛋上投下斑驳光影。我拿起画笔，在蛋壳上勾勒出三个小人：左边是爸爸，右边是我，中间那个模糊的轮廓，是我想象中妈妈的样子。同桌好奇追问时，我只是笑笑——有些思念，如同端午的粽香，不必言说，自会萦绕心间。

夜幕降临，彩蛋静静躺在枕边。梦里，粽香驱散了病房的消毒水味，餐桌前的父亲笑得温暖，那个模糊的身影端着冒着热气的粽子走来……月光爬上窗台，轻轻拥住了我蜷缩的影子。

（长平中学七年级二班 仁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