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 毛 桃

吃 毛 桃
(散文)
邓晓明
妻子去乡镇赶集,买回来一袋毛桃。我从中挑了几个大点的、稍带红色的、身上还有一层绒毛裹着的毛桃,用水稍清洗了一下,就迫不及待啃了起来。毛桃脆脆的、肉紧紧的,大慨只有七、八成熟。一股清新的香甜味,加上微微的苦涩味,弥漫在口腔里,留在唇齿间,这就是毛桃特有的味道,我熟悉的味道。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小时候,偷吃毛桃的情形来。
我的孩童和少年时代,是在江西的母亲河--赣江江畔厚田街度过的。厚田小镇的东面有一座号称江南第一大沙漠的厚田沙漠,小镇由一条东西向的正街,还有一条南北向的横街组成。小镇的周围,由星罗棋布的几个村子连接着、拱卫着。
当地大多数农民的房前屋后,还有菜园地角,都会栽些树木立界及遮荫之用,当然果树居多,尤其是桃树为首选。不过大多数长出来的桃子,是没有经过嫁接和改良的本土品种,当地人叫它“毛桃”,以区别从外地引进的水蜜桃等优良品种。
每当桃子成熟时,大人便会摘些下来给孩子们尝尝鲜、解解馋,有些精明的主人,还会拿到集市上去卖,换回些盐及酱油供食用。当然,这些毛桃也成为我们这些孩子们偷袭的重要目标。
我父亲是镇上学校的老师,母亲是镇上医院的医生,住的是公家分的房子。没有农户家多是单门独院,也没有房前屋后的桃红李绿,更没有一年四季瓜果飘香,这也是我感到失落的地方。
每当夏天来临,毛桃由青绿色渐渐变成粉红色,整个小镇上的毛桃,红成一片,特别让人垂涎欲滴,这也是我们这些男孩子们,最勾魂失魄的时刻。
每天放学后,我会约上几个要好的小伙伴,在镇上及周边村子里四处游荡,看谁家的桃子最红,再仔细侦察屋里是否有人。一旦有机可乘,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竹竿敲打,爬上树采摘,不一会儿功夫,毛桃把书包和口袋被装得满满的,口哨声一响,便迅速撤离战场,找个僻静的地方,大快朵颐起来,直吃得胃胀肚圆,这才依依不舍地,乘着夜色回家。
如果运气不好,遇到被毛桃的主人发现,我们就只有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撤开脚丫子一阵狂奔,有时跑出个七、八里地才转危为安。我至今都在思考一个问题,自己的体魄,是不是那个时候,偷毛桃锻炼出来的呢?
如果碰到一个死瞌到底的主,坚持要上门问罪的话,那就只能是自认倒霉、甘愿受罚了。当父母亲赔礼道歉、好话说尽,终于把告状人打发走了之后,迎接我的将是暴风骤雨式的惩罚,让我刻骨铭心,几天之内再也不敢生出非分之想了。
而更悲催的是,当我爬到树上去摘毛桃时,不小心被“毛辣子”扎伤了。这是一种全身都长满毒刺,其颜色跟桃树叶子很相近,一般不容易被发现。这虫豸毒性很大,刚开始如针刺火炙般,疼痛难忍。不一会儿,手开始变红,并肿了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又胀又痛又痒。可又不敢去医院找母亲治治,只得痛苦地忍受着。
这时,一个小伙伴告诉我:“听大人说,只要用妇女的奶水搽在患处,立马消肿止痛”。大家立刻行动起来,挨家挨户去打听谁家有喂奶的妇女,听听哪里有婴儿的啼哭声。
当眼前岀现一个中年妇女坦胸露怀正在喂孩子吃奶时,我们这些十几岁的小屁孩,平时会低着头,跑得远远的,可今天就像是遇到了救命恩人似的,凑上前去,请求帮助。
热心的大嫂听后,爽快的答应了,并把温热的乳汁,搽到我的痛肿处。真是神奇得很,疼痛减轻了,红肿也渐渐地消退了。我千感万谢这位不知名的大嫂,她只是露出浅浅的微笑。这是我见过人世间最纯粹、最灿烂、最甜蜜的微笑。许多年后,当我观赏达芬奇的名画《蒙娜丽莎的微笑》时,感觉这微笑,似曾见过,令我陶醉。
毛桃,没有水蜜桃那么甜美,也没有蟠桃那么香气扑鼻,但我仍爱吃毛桃。这可能是我童年的记忆、少年的情怀、老年的乡愁。
2022-6-10初稿于南昌稿,2025-7-10第二稿于南昌
作者简介
邓晓明,江西省作家协会会员,江西省地域文化研究会理事,气象诗社常务副社长,江西省邓氏文化研究院院长(手机微信同号1360706593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