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褪尽时，溪涧正漫过第三块青石板。

露水在蕨类植物的卷叶上打盹，被风推了推，便顺着叶尖坠进溪里，溅起的细珠沾在石缝里的野薄荷上，亮得像揉碎的星子。竹影斜斜切过溪面，被水流晃得轻轻颤，倒像谁把写满字的宣纸浸了水，墨迹顺着涟漪慢慢晕开。

山雀在竹梢蹦跳，尾羽扫过带着潮气的竹叶，簌簌落下的露水，打在溪边浣衣的石板上，和着溪声碎成一片脆响。有人提着竹篮从石阶下来，布鞋踩过带露的青苔，留下半串浅绿的脚印，转瞬就被漫上来的雾气轻轻盖了。

太阳爬到竹梢时，雾正一缕缕往山坳里钻。溪面上的光斑忽然亮起来，像撒了把碎银，被水流推着，一路叮咚着往远处去，惊起的蜻蜓，翅膀沾着晨光，在水面上划出淡金色的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