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永恒的根

2025-10-09 15:56 阅读
萧宇随笔

每逢佳节时,最恋是家乡。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八天国庆中秋长假,归途如箭,游子心驰故里。纵然数百里甚至千里奔波,却只为一桌家常饭、一道母亲炒的家乡菜。灯火可亲,桑梓依旧,团圆时刻方知血脉深植于乡土之间。

长假结束,返程的车后备箱满是母亲塞得满满当当的腊肉、杀好的鸡、土鸡蛋,或是几把菜园里摘的豆角、扁豆和辣椒。车渐行渐远,后视镜里母亲那抹白发在风中轻轻摇晃,心便一阵阵发紧。原来,乡愁从来不是远方的风景,而是被爱填满的后备箱,和再也回不去的时光。

娘在,家就在。这或许说的就是家的感觉,那无论走在哪里,心里总魂牵梦绕的根。这烟火寻常,却是心之所安。

 

 

 

每一次回望,都是岁月深处的叮咛。

这次长假,因为10月3日有好兄弟双喜临门,加之10月6日是中秋节,所以未有出游计划,而是回到家乡陪陪父母。父母皆年近八旬,虽身体硬朗,却不再如往常。今年,在我“硬气”地要求下,二老终于没再种水稻。其中缘由我是知道的,父亲岁数大了,明显体力不支,而母亲更加,纵然只是走上几步路,都要扶着墙歇上一会儿才能慢慢挪步。我怎能忍心让他们再为几亩田地日夜操劳?执意不种田,二老起初不甘,几番劝说才作罢。

从我记事时,每天就有忙不完的农活儿。插秧、割稻、晒谷,四季轮回,父母在田地里匍匐前行。父亲弯腰插秧的背影,母亲在烈日下挥镰的喘息,深深烙在我童年的记忆里。如今机械化耕作早已普及,可他们那一代人,凭着双手和牛耕,硬是扛起了全家生计。扛起的何止是生计,更是我的成长岁月。

6岁开始放牛,是地地道道的放牛娃。土地里的各种农活儿,我算得上一把好手,不论是插秧、割稻,甚是滚田、施肥都曾样样做过。我经常笑称,自己或是挑担过早,加之孩时营养不良,所以才导致个子只有一米七。可那田埂上的脚印,却一步步量出了我走出大山的路。如今回望,那一次次挑着百斤甚是更重的担,依然咬牙坚持的泥泞与汗水,应是我生命最坚实的底色。正是那些沉重的担子,教会我何为坚持与责任。

纵然今年把家里的农田“求”着他人帮着种了,但这个假期一到家,母亲便叮嘱我,要帮着家里办完一件事。一聊起才知,她早早就与同村的堂姑说好,从她家购买一些稻谷。获知此事,虽已应下母亲此事,但仍劝她,现在网购如此发达,购买一些优质大米轻而易举,何必再去费心费力找人买稻谷,既要送去碾米,老父亲哪扛得动呢?母亲却执意不肯,说还是自家种的米吃着踏实,味道也香,而且米糠还能用来喂鸡鸭。我懂她的执念,那不是简单的口腹之欲,而是对土地的眷恋,对往昔岁月的珍藏。从堂姑家拉回四大包稻谷,每包都沉甸甸的,压在肩上也压在心上。我不愿老父亲帮着扛上四楼,便拿几个小桶分了小部分让他帮着挑,其他便分四次扛了上楼。外套脱下,赤膊上阵,一趟下来,汗水顺着脊背滑下,浸透了裤腰。母亲找来一块围裙,垫在肩上,防止稻谷磨破肩膀。我笑着接过,熟悉的粗布手感让我想起儿时母亲缝补的衣裳。

扛完最后一包,夕阳已斜照进院里。我坐在门槛边喘气,肩头火辣辣地疼,却仿佛重回少年时田埂上的奔跑。这份沉甸甸的收获,不只是米粮,更是血脉里无法割舍的牵连。

 

 

 

 

每一次回望,都是岁月深处的温柔。

每次回赣西莲花老家,吃血鸭是必不可少的。

其实,在省城也有不少莲花血鸭馆,是可以吃到血鸭的,但我还是更喜欢在老家炒血鸭,吃上那份属于家的味道。

这几年,每次回老家,不再是母亲炒血鸭,而是我自己上手。父亲杀好鸭子,便交给我搅拌鸭血。我的家乡属莲花县上西,杀的是盐血鸭,也就是碗里放水,加入盐,杀好的鸭血滴入后,需快速用筷子搅拌,防止凝固。筷子在血水中不停搅动,手腕酸胀也不敢停歇,生怕血凝了影响口感。用长辈的话说,鸭血需搅拌得能在碗中转动而不沾碗。而后,我便和母亲剃毛、处理内脏。早年,都是母亲在一旁指导,我笨拙地学着,而今我亦然成了熟手。剁好鸭块后,热锅下茶油,茶油温热,倒入鸭块翻炒,腥香四溢。我不知其他人炒血鸭是怎样的,为了能让鸭肉吃起来口感更佳,我一般都会炒完鸭块后加入水焖上片刻,让肉质松软些再起锅。而后,再加入茶油,热油爆香姜蒜,再倒入焖好的鸭块猛火翻炒,继而加入一些莲花米酒,酒气与辛香瞬间升腾,锅中烈火翻卷,映得我满脸通红。待酒香渐收,再关火,而后缓缓倒入那碗旋转不沾的鸭血,快速翻拌,确保每块鸭肉和姜蒜都能粘上鸭血,血块凝成的是绸缎般柔滑,最后再倒入少许茶油,开火,热气腾腾之时,一盘浓香扑鼻的莲花血鸭便成了。

我不知多少次在自己的文章里写过血鸭,纵然所写的步骤相同,但每次下笔,心头涌起的却是不同年岁的光影。少年时看母亲掌勺,是敬畏;而今自己执铲,才懂那火候间的分寸,原是岁月熬出来的。

一盘血鸭,盛着的不只是乡味,更是代际之间无声的承续。每一次搅拌鸭血,都像在与过往对话,血未凝,情已稠。

 

 

每一次回望,都是岁月深处的呢喃。

午间,品尝着自己炒的莲花血鸭,拿手机刷着朋友圈,见到高中时的恩师李祖荣拍摄的莲花中秋烧塔组图,其引用苏轼《阳关曲·中秋月》的佳句: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中秋烧塔,是家乡中秋节开展的一项习俗。邻县安福文脉相同,更是将中秋烧塔习俗成功申报为国家级非遗项目。

孩时,我们曾在大人的指导下烧塔,用砖块或土坯,以及瓦片垒成塔形,塔底留口添柴火,塔顶吐焰映夜空。火焰噼啪作响,我们围塔欢跳,望着天空明亮的月亮,吃着母亲早备好的月饼,听长辈讲嫦娥奔月的故事。火光映在每个人脸上,也映在少年好奇的眼中。如今老师镜头下的烧塔依旧炽烈,恍惚间将我拉回那个无忧的中秋夜。再看烧塔,那跃动的火焰,不只是驱散秋寒的暖意,更像一种绵延不息的文化胎动。塔烧得越高,火越旺,仿佛对月亮的敬意就越深,对团圆的祈愿就越浓。岁月流转,少年已远,但那团火始终燃在记忆深处,照亮归途。那团火,亦如血鸭升腾的热气,将游子的心,轻轻裹住。

写下这些文字前,读到中国青年报官微推送的一篇文章《明明能视频聊天,为啥非要抢票挤车回家?真相扎心了……》,文中从学术角度作了详实分析,指出交通的便捷并未稀释人们对归乡的执念,反而衬出团圆之珍贵,“中秋节放下繁忙的工作,回家陪家人一起赏月、吃月饼,不仅仅是一种文化传统,也会让家庭氛围变得更加温暖和谐”。

家是什么?是无论走多远,心底总有一处灯火为你而留的地方。它不因年岁流转而褪色,不因距离阻隔而冷却。每一次归程,都是对来路的深情回望;每一口家乡味,都是对记忆的温柔唤醒。家,是血鸭里那一勺滚烫的乡愁,是烧塔映照下永不熄灭的文化根脉,是我们穿越人海,依然执着奔赴的答案。

家,是永恒的根,有着我们最美的梦、最美的童话,不管外面有多么的复杂,只要想起它,我们就不会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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