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裙上的年轮
2025-10-17 15:54 阅读
宝宝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奶奶的围裙是张活地图。靛青色布料上,油渍像星云般晕染,针脚补丁比年轮更密。我总嫌她絮叨,却在她佝偻着腰系围裙时,被那双布满老年斑的手牵进时光的褶皱里。
90年代的筒子楼里,煤球炉子总在清晨五点苏醒。我蜷在藤椅上写作业,看她把发面团揉成月亮。"面要三揉三醒",她边说边用虎口掐断面筋,老花镜滑到鼻尖,"做人也得有韧劲儿"。蒸汽腾起时,她会突然抓住我的手腕,用带着老茧的拇指摩挲我的脉搏,仿佛要把某种古老的节拍刻进我的血肉。
高考前夜的厨房亮着孤灯。她往我书包塞鸡蛋时,围裙口袋里掉出半包止痛片。我这才发现她总爱把药片藏在葱姜蒜中间,像藏起某种不愿示人的脆弱。那夜她煨的莲藕汤格外清甜,砂锅盖揭开时,白雾模糊了墙上泛黄的全家福——照片里穿碎花裙的少女,如今成了围着围裙的老人。
去年整理旧物,在围裙夹层摸到一叠糖纸。1958年的大白兔奶糖、1982年的水果硬糖,薄如蝉翼的锡箔上,岁月凝结成琥珀。最底下压着张字条,铅笔字被油渍洇得模糊:"给孙女存的甜"。
此刻我站在敞亮的厨房,智能电饭煲正在预约提示音。可掌心总缺了些什么,直到系上从旧货市场淘来的粗布围裙,才惊觉有些温度,是机器永远模拟不来的生命余温。窗外的梧桐沙沙作响,恍惚又听见那带着吴语腔调的唠叨:"火要文火,心要热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