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脚里的春秋
2025-10-17 17:07 阅读
清风徐来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整理老屋阁楼时,那只藤编针线筐突然散了架。各色毛线球滚落一地,缠住我的脚踝像要留住什么。最底下压着件褪成米白的枣红毛衣,袖口还缀着半截断掉的流苏。指尖抚过细密的针脚,忽然听见十年前的絮语在耳畔轻轻震颤。
"织密些才挡得住北方的风",奶奶总这么说。那时我刚上初中,被父母送到千里之外的寄宿学校。每个周末她都要在电话里絮叨:"新买的电热毯记得插两小时拔一次,省电又安全""食堂的馒头放凉了就掰碎煮粥"。我总把听筒捂住叹气,任那些温热的叮嘱跌进棉花里。
直到那个雪夜。晚自习回来发现宿舍停电,窗外的雪粒子打得玻璃哗哗作响。蜷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时,忽然瞥见床底奶奶塞来的帆布包。里面整整齐齐叠着新织的毛衣,还有一张字迹歪斜的纸条:"你小时候发烧,也是这样裹着棉被熬过来的。"
后来每次回家,总能在五斗橱深处摸到新织的围巾。靛蓝的、月白的、柿子红的,毛线香气里藏着老人凌晨四点的剪影。她总说老眼昏花织不动了,可每年冬至前,那团毛线仍在藤筐里悄悄生长,像永不枯竭的春泉。
去年清明扫墓时,我在奶奶坟前展开新织的围巾。山风掠过松林,忽然懂得那些絮叨原是穿越时空的绳索,一端系着她用岁月磨出老茧的手,另一端系在我尚未长成的年轮里。如今针线筐成了收纳盒,却再没买过任何储物容器——有些东西,终究是用爱编织的容器装不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