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时间视域下的故乡图景:文清散文中物理空间消逝与记忆永存辩证

2025-10-24 19:21 阅读
浪子文清

文清是聚焦鄂东南乡土题材的湖北作家,其散文创作以故乡邓通府、白浪山为核心叙事空间,通过对老樟树、土灶台、稻田、炊烟等乡土物象的书写,串联起个人成长记忆与乡村生活图景,形成以“乡愁”为情感主线的文本体系。其代表作品包括《故乡的烟火》《红枫映故园》《回不去的故乡》《炊烟起处便是故乡》《蛙鸣里的乡愁》等,多发表于地方文学刊物及散文合集,内容涵盖乡村自然景观、日常劳作场景与传统民俗,为研究当代乡土散文的叙事特点提供了典型样本。

一、乡土意象:故乡记忆的具象载体

文清散文中的乡土意象相互关联,共同构建“邓通府”文学空间,相关描写集中于《故乡的烟火》《红枫映故园》《又闻稻花香》等作品。

老樟树是标志性时间意象,《故乡的烟火》明确其“生长于村东头超三百年,树皮褶皱如老人面部皱纹”,树干留存“曾祖父刻画的年份痕迹”与“父亲测量身高的铅笔印”,将家族三代生命轨迹与树木生长绑定;同时提及“清晨薄雾绕树,树影移至井台时便有淘米声与吆喝声”,使老樟树成为乡村作息的“天然时钟”。

土灶台与炊烟构成烟火气核心意象组合。《故乡的烟火》描写“老屋铁锅黑黢黢、油垢厚重,却能炒出城市煤气灶没有的焦香”,除夕时“铁锅铲碰撞声、腊肉入锅声与春晚笑声”围绕灶台交织;《炊烟起处便是故乡》区分“王婶家松枝烟笔直上升、作者家烟旋转飘动”的形态差异,还提及母亲将炊烟解读为“灶王爷伸懒腰”的民间说法,且记录作者在城市“见郊区炊烟便驻足”,凸显炊烟的情感纽带意义。

稻田与红枫呈现乡村自然生态。《回不去的故乡》中,稻田贯穿四季:初春“老黄牛拉犁,父亲吆喝‘起——嗬起——’”,夏季“水沟蝌蚪密集,作者与伙伴捉蝌蚪、遇水蛇”,秋收“稻浪‘沙沙’,村民集体收割”;《红枫映故园》专写“红枫谷”,红枫“零散分布于灌木丛,秋季叶片由绿转红,山谷如‘火海’”,还提及摄影爱好者李爷爷“每年秋季前往拍摄”,赋予红枫审美价值。

二、情感脉络:从逃离到眷恋的乡愁书写

文清对故乡的情感呈“逃离—疏离—眷恋”阶段性变化,《回不去的故乡》《蛙鸣里的乡愁》通过人生阶段对比展现这一脉络。

年少“逃离”源于贫困与劳作艰辛,《回不去的故乡》将农门喻为“锈迹斑斑的铁笼”,提及“选最远城市工作,火车远离时心生畅快”,还描写“夏季耘秧穿长袖弯腰拔草,稻叶划伤脸、汗水入眼刺痛”“偷懒被父亲用竹鞭抽打田埂”,这些经历成为逃离诱因。

青年至中年“疏离与眷恋并存”,源于城乡生活对比。《蛙鸣里的乡愁》记录作者“在城市挤地铁、加班,却下意识关注菜市场带泥青菜”,女儿将“亲子农场兔子认作乡下味道”,体现两代人故乡认知差异;还写“城市蛙鸣唤醒记忆、洗衣粉香引发稻草味联想”,暗示眷恋回归。《又闻稻花香》也提“在浙江打拼时,夏季闻稻花香便念及老家稻田”,印证跨空间情感联结。

中年“眷恋”深化为精神价值认同。《故乡的烟火》回溯“父亲为补身体克服怕蛇心理处理乌梢蛇”“暴雨夜护稻发烧”“母亲离家时特意用柴火灶做饭”,重新认知亲情;面对“土坯房改砖房、柴火灶换天然气灶”,作者惋惜传统生活方式消逝,如“母亲提天然气灶时眼里落寞,作者用老灶台却点不着火”。《回不去的故乡》中“故乡是血脉根须”的表述,标志情感从生活怀念升为精神归属认同。

三、生命哲思:故乡作为精神归宿的超越性意义

文清散文将哲思融入故乡描写,超越单纯怀旧,《故乡》《红枫映故园》《回不去的故乡》是核心载体。

“生命之根”思考聚焦故乡对个体的塑造。《回不去的故乡》喻故乡为“血脉根须”,认为“泥土气息、母亲呼唤”塑造生命底色;《故乡》提“城市遇挫时,忆故乡稻田、蛙鸣便获动力”;《蛙鸣里的乡愁》对比“作者眷恋与女儿城市认同”,暗示精神传承风险;《故乡的烟火》以“竹节露水看似消失、掰开仍清凉”喻故乡记忆的深层影响。

文化传承思考关注习俗存续与变迁。《故乡》详写“春节贴春联、祠堂采茶戏、舞狮送祝福”“秋收后送新粮”等民俗,也客观呈现“年轻家庭用电磁炉、石碾停用、采茶戏减少”;《炊烟起处便是故乡》通过“九叔公石碾碾新米祭祖、母亲守柴火灶”,展现对传统的坚守,暗含文化传承重要性的思考。

时间与生命价值思考借物象展开。《红枫映故园》以红枫“春萌芽、夏繁茂、秋变红、冬落叶”隐喻生命轮回,提炼“生命有限仍要绽放价值”的观点;《故乡的烟火》通过“老樟树刻痕、石拱桥洪水痕迹、铁钟锈迹”记录时间,表达“时间不可逆但记忆可传承”,还以“祠堂族谱、晒谷场指纹”关联个体与集体时间。

四、艺术特色:细腻质朴的叙事与感官化语言

文清散文以“细腻、质朴、可感”为创作风格,《故乡的烟火》《回不去的故乡》《遥远的炊烟》均有体现。

叙事上聚焦细节与日常。《回不去的故乡》写父亲处理蛇肉“挂蛇于枣树蹭破皮(疤痕留存)、用缺口菜刀剥皮、借豁边鼎罐炖煮”;《故乡的烟火》提母亲“竹篾篓子断角用麻绳捆、解头巾兜野菜”;《遥远的炊烟》关注“铁锅油垢、石碾稻壳”等器物细节,叙事如“纪录片”般真实。同时以儿童视角写“追炊烟、偷烤土豆、被蚂蝗咬哭”,避免宏大议论,形成质朴节奏。

语言突出多感官联动与口语化。视觉上,《红枫映故园》写“红枫如火焰、稻浪金黄”,《故乡的烟火》描“老樟树褶皱、石拱桥凹陷”;听觉上,《炊烟起处便是故乡》录“铁锅碰撞声、青蛙叫、石碾咕噜声”;嗅觉上,《又闻稻花香》捉“柴火香、稻花甜香”;触觉上,《回不去的故乡》写“田埂泥土冰凉、蚂蝗滑腻”。还多用“啥”“小兔崽子”等方言与“你说怪不怪?”等对话,贴近乡村日常,拉近与读者距离。

此外,抒情采用情景交融。《遥远的炊烟》写“母亲月光下添柴火,嘀咕‘多烧点烘暖屋子’,灶台铁锅仍是旧物”,间接传母爱;《回不去的故乡》以“稻田改水泥地、老枣树被砍”暗抒变迁惋惜,情感含蓄深沉。

五、文本价值、创作定位与文学史坐标

文清的散文具有双重价值:一是记录“白浪山地理、邓通府村落、采茶戏民俗、耘秧劳作”,为鄂东南乡村研究提供文本参考;二是以“个人记忆—乡土意象—乡愁情感”模式,回应城乡对比、传统与现代冲突等议题,为乡土散文现代性表达提供实践样本。

其创作定位介于“宏大叙事”与“私人怀旧”之间,以《故乡的烟火》《回不去的故乡》中“邓通府”故事折射集体乡愁,客观呈现乡村变迁,引发对故乡价值的思考,形成独特文本风貌。

置于乡土散文文学史谱系中,浪子文清的创作与刘亮程、李娟形成差异化特色:刘亮程以“黄沙梁”为核心,侧重对乡村生命的哲思叩问,语言带诗意与荒诞感;李娟聚焦牧区,以“在场”视角记录游牧生活的鲜活与粗粝;而文清始终锚定鄂东南“邓通府”,以“微观生活切片”见长,从“老樟树刻痕、土灶台油垢”等日常细节中提炼乡愁,其情感脉络的“逃离—眷恋”转变更贴近城市化进程中普通乡村移民的体验,在“地域辨识度”与“情感普遍性”的平衡中,形成乡土散文创作的“鄂东南样本”。                                          (虹   稿于浙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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