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拒绝
□闻君

我拒绝成为海子
纵然你许诺所有的麦地都为我低垂
我不愿在春天躺上冰凉的铁轨
让汽笛声成为最后的韵脚

我拒绝成为顾城
不要那顶荆棘编织的皇冠
不要用斧头劈开月光
更不要童话尽头猩红的句点

我拒绝海明威的猎枪
纵然它见证过非洲的黎明
不愿在凯彻姆的清晨
用铅弹书写最后的篇章

我拒绝普拉斯的煤气灶
拒绝钟形罩里稀薄的空气
宁愿我的诗句从未诞生
也要保有完整呼吸的权利

我拒绝史铁生的轮椅
纵然它能碾出哲思的轨迹
我宁愿永远不懂地坛的深意
也要用双腿丈量平凡的土地

我拒绝余秀华的摇颤
拒绝把残疾淬炼成剑
我甘愿是完整的稻草人
守望无风无浪的稻田

我拒绝戈麦选择的沉没
在二十四岁成为永恒的诗篇
我拒绝伍尔夫的衣袋
装满石头走向深流的决绝

我拒绝弥尔顿的黑暗
纵然失明让他看见天堂
我拒绝诺兰被困的躯壳
纵然头杖敲出蝴蝶的飞翔

所有被诅咒的才华
所有用残缺兑换的冠冕
我都一一退还 毫不留恋

若才华必须用疯癫来交换
我宁愿保持清醒的平庸
若诗意必须用生命点燃
我选择做未拆封的蜡烛

给我最乏味的人生吧
健康的，完整的，漫长的
在你们璀璨的陨落中
我选择笨拙地行走
直到成为泥土
也不羡慕那些
被诗歌诅咒的
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