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等高线

2025-03-22 20:02 阅读
懒人乎乎

二十八度的风灌满他黑色的小T恤,山脚卖凉粉的老汉支起遮阳伞,油绿的仙人草冻在玻璃柜里微微震颤,应和着少年急促的脚步声。

石阶在春阳里发酵出松脂香。儿子忽然蹲成一只鹌鹑,小棍子搅动着躺在台阶上的小蜥蜴。"它受伤了,能不能把它带回家?"他鼻尖悬着汗珠,睫毛上沾着蒲公英打的小伞。我摸出背包里的空可乐瓶时,山道转角传来小黑猫的轻叫声,惊起几缕正在午睡的光斑。

半山腰的凉亭里,冰可乐与炸鸡的相碰。儿子嚼着一根德克士的鸡脖,忽然指着岩壁裂缝:"豆娘在给石头缝纫金线!"确实有对透翅细腰的碧影,正将二十八度的阳光织入苍苔。他摊开汗津津的掌心,接住一朵打盹的树花,而我们的影子正在石桌上慢慢熬成蜂蜜。

当城市终于匍匐在脚下时,云絮正在给楼群扑痱子粉。儿子把下巴搁在观景台栏杆上,运动护腕吸饱了夕照:"爸爸快看,博物馆的湖水在吹泡泡!"热浪里浮动的临安城宛如宣纸上的水墨,车流是熔化的锡箔,在等高线间蜿蜒出液态的银河。他突然把望远镜倒过来:"现在是我们变得像乐高小人啦。"

下山时捡到的松果还带着日晒的余温。儿子数着石阶突然说:"等冬天再来,就能看见这些缝里冒出白汽。"拐角处的蒲公英突然集体起飞,其中一朵粘在他腰间卫衣衣帽兜上,成为移动的观景台。夕阳西下,二十八度的暮色正把我们拓印成渐淡的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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