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评论｜赞美，《未来赞美诗》

钟秋兰

近日，暑期档有个短片全网上线，那就是导演韩延的最新作品《未来赞美诗》。这是FIRST青年电影展与vivo合力打造的新生代影像探索，全程由手机拍摄，片长23分钟，影片主演是叶童、张新成、任彬、李增辉。

看影片的介绍，这是部有着甲方广告主浓浓气息的“硬得不能再硬”的软广；看导演和演员构成，又有着谜一般的文艺片气息。

而其实，看完全片真的有很大的反转：这不是单纯的文艺片，而是部探讨生死伦理、很文艺的科幻片。

腿部有疾的妈妈赵欢欣（叶童饰），努力为母亲攒手术费的农民工儿子（张新成饰），为了进入到逝去女儿记忆而贩卖记忆的科技公司员工王之（任彬饰）、在公园流浪唱赞美诗的无名诗人（李增辉饰）……他们本来像落叶在风中按自己的轨道飘着，他们的交集发生在妈妈赵欢欣将要进行手术、儿子却在工地里意外出事身亡后。被悲伤击倒的妈妈，借助王之这个通道，就此进入科学的怪圈，购买反复进入儿子记忆的机会，并为此花光了儿子的抚恤金和为她准备的手术费用。

“记忆”里，儿子进家门，放下包，喊“妈”。儿子的眼神，儿子的每一个动作，儿子发生事故的那一瞬……一遍一遍，是温情的也是沉重的，是儿子给妈妈的糖，也是妈妈余生的毒。意外带来的创伤几乎压倒了母亲，她陷在儿子的记忆里一遍遍轮回，一遍遍痛彻心扉。走投无路时，她终于跟着流浪诗人发出赞美未来的绝望呐喊。

整部片子既冷静又疯狂。

它甩给了观众一个问题：被科技改变的未来，到底应不应该被赞美？它用开放式的结尾又回答了这个问题：哪怕只是偷偷躲在角落里感受到逝去亲人的一声呼唤，也是在世亲人余生的安慰。

普通观众不一定熟悉导演韩延，但对他执导的《滚蛋吧！肿瘤君》《动物世界》《送你一朵小红花》《人生大事》《我们一起摇太阳》等影片不陌生。驾驭生老病死的现实题材，正是韩延的强项，这一次，23分钟的《未来赞美诗》无论是叙事节奏、情绪张力、思想意涵，都毫不逊色于正常的院线大电影。生与死、科幻与现实等的伦理碰撞，形成了余音悠长的咏叹调。

片中，叶童的演技可以用“无痕”来形容。她在“记忆”中的表演，只属于母亲赵欢欣。她是一个失独的母亲，一个绝望又怀着希望的母亲，一个被命运痛击白发苍苍的母亲，一个耳朵边时刻响着儿子喊“妈”声音的母亲。每一次呼吸，每一次专注的眼神，都是赵欢欣对儿子的温柔注视。

这是生者面对逝者的AI对话。强大的情感张力、戳人心窝的细腻表演，也提醒观众：记忆提取技术是治愈还是更深的痛苦？——当未来有一天，人类被科技裹挟，分不清生与死的界限茫然四顾时，也许，学会思考并正视科技与人性的正反面，才不会困在时光里，对失去、对未来充满无法言喻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