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君|人活着,无非是这些琐事,今日盘算明日,明日又盘算后日

午后的光
我坐在窗前,看那光。光从玻璃透进来,先是照在桌角,又慢慢爬到我的手指上。手指是苍白的,光也是苍白的,两下里一对照,倒显出几分生气来。
窗外有树,树上有鸟。鸟不大,灰扑扑的,在枝杈间跳来跳去,偶尔叫一两声,也不甚响亮。我想,这鸟大约是极普通的种类,连名字也不值得人去记。然而它跳得甚欢,时而啄啄树皮,时而理理羽毛,显出一种忙碌而满足的神气来。
楼下传来人声,是一对男女在说话。女的声音尖细,男的声音低沉,两下里夹在一处,却听不清说些什么。我想,他们大约是在商量晚饭吃什么,或是明天去哪里。人活着,无非是这些琐事,今日盘算明日,明日又盘算后日,如此循环往复,直到生命终了。
桌上的茶杯已经凉了,茶叶沉在杯底,像几片倦怠的落叶,静卧在幽潭深处。我端起杯子,啜了一口,凉茶入喉,竟比热茶更觉清爽。人生在世,大约也是如此,热时嫌烫,凉时嫌冷,总难恰到好处。
光渐渐西斜,从我手指上退去,又回到桌角去了。我想,这光明日还会再来,照旧爬上我的手指,只是那时的心情,未必如今日一般了。
人活着,不过是一日复一日地看着光来光去罢了。
闻君/2024.3.11


【创作手记】
午时,坐在桌前。窗外的阳光斜切进来,落在键盘上,手指间,像一层薄薄的、温吞的琥珀。屏幕的光太冷,而这缕阳光却懒散,不紧不慢地爬着,仿佛时间在此处被拉长、稀释。
忽然,就想起一些事——并非什么要紧的事,只是些零碎的闪回:某个同样明亮的午后,旧居窗台上的灰尘在光里浮游;或是更早以前,某个冬日清晨,玻璃窗上凝结的霜花在阳光下渐渐消融的模样。
于是,就写下了这些文字。也许并无深意,不过是一瞬的光影,一次无端的出神。但写下它时,我忽然明白,人之所以会记住某些无关紧要的片段,或许正是因为它们毫无意义——没有目的,没有隐喻,仅仅是光来了,又走了,而你在场。
闻君/2025.3.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