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文】浮沤纪

2025-09-04 09:06 阅读
萍乡头条
是否考虑一下闯过斑马线……

(文/荒子)

这时代偏有一班青年,思想无所寄托,灵魂亦无枝可栖。年岁虽盛,竟早早地失了方向,甚而将“没有方向”当了方向,把“无所事事”充作事业了。

每日清晨醒来,第一要务是捧起那发光的方匣子。手指在冷光屏上划动,目光则粘滞在他人精心炮制的碎影上。看荧幕中人笑,嘴角便机械地咧开;见画框中食色缤纷,腹中亦条件反射地咕噜几声。然方匣一阖,四壁寂然,连自己的鼻息竟也陌生起来。他们的思想,恰似断线纸鸢,在虚空中打旋,终究不知落向何方。

聚会也是有的,交谈也是有的。只是话到唇齿间,每每化作一缕青烟,吐出便消散了。事业么?太远。理想么?太虚。家国天下么?太沉重。横竖不如议论某家食肆的新菜,某网红的妆饰,某游戏角色的衣履。他们的目光,至多能及明日朝暾,至于来年、后年,乃至十载之后,那是断不肯费神量度的。

这其中,颇有以“佛系”自命的。我初闻时,还道是甚么禅机妙悟,后来方知,不过是“无所谓”、“没必要”、“随它去”三昧的现世注脚。事业心?他们笑你俗骨。成家立业?他们斥你迂腐。倘问他们究竟欲求何物,大抵耸一耸肩,抛来个半冷不热的答案:“活着便是了。”

好一个“活着便是”!把无所事事装点成超然物外,将漫无目的美名曰随遇而安。他们酷似一类浮沤,随波逐流,今日向东便东,明日向西便西,横竖不需自家费力,倒也自在逍遥。只是浮沤之属,朝生暮死,既不识昼夜更迭,亦不晓四时代序。

他们的灵魂,宛如无主孤魂,在城市的霓虹间游荡。见人购宅,便嗤之以鼻:“房奴!”见人创业,则撇嘴冷笑:“韭菜!”遇奋发进取者,辄冠以“内卷”之名。总而言之,一切需费心血气力之事,皆被其巧言解构为“不值当”、“没必要”。于是他们的灵魂终可心安理得地继续飘荡,无所归依竟不再是痛处,反倒成了标榜个性的徽章。

夜阑人静时,其中或也有人蓦地惊醒,扪心自问:我缘何于此?我将何往?然这念头方萌生,便被急急掐灭——探手摸来枕畔方匣,以他人生活填塞自家头颅,直至眼皮沉坠,复入黑甜。翌日朝暾初上,一切如昨。

鲁迅先生曾言:“人生最苦痛的是梦醒了无路可以走。”而此辈,索性别无所梦,抑或做着永不醒来的梦,在虚妄的满足中消磨光阴。他们的思想非是找不到归宿,而是根本不寻归宿;他们的灵魂非是无处安放,而是拒绝一切安放。

浅滩浮沤,终究不知深海之浩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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